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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猪女郎

1998-12-09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编者按:《母猪女郎》是法国女作者玛丽·达里厄塞克的处女作。1996年出版后风靡欧美,35个国家购买了版权,在法国创下了销量25万册的纪录,成了当年的第一畅销书。该书已由深圳海天出版社获得中文版权并将出版,下文即译自该书开篇章节。

我在找工作。我去面谈。可一无所获。直到我给一家化妆品大连锁店寄出一份求职后才有回音。连锁店老板把我搂在他的膝盖上,捏着我右边的乳房,显然觉得它极富弹性。在我人生的那个阶段,男人们都觉得我极富弹性。我稍微重了一点,可能重了两公斤,因为我老是觉得饿。可这两公斤在我全身分配得极为匀称,我在镜中看出来了。不做任何运动,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,我的肉比以前更结实、更滑、更丰满了。如今我看得很清楚,这种体重的增加和肉体的高质也许是最初的征兆。连锁店老板一手捏着我的右乳房,一手拿着合同。我感到我的乳房在跳,那是看到合同即将签署而激动的。也因为看见自己的肉体,怎么说呢,像充了气一般。连锁店老板告诉我,在化妆品店里,重要的是要永远漂亮,悉心打扮。他说我也许会喜欢裁剪得很窄的工作服,那样非常适合我。他的手指又往下落了一点,解开要解的扣子。为此,连锁店老板不得不把合同放在办公桌上。我越过他的肩膀,把合同看了一遍又一遍,月中付报酬差不多SMIC的一半,这将使我得以付清房租,买上两条裙子。合同上还明确写着,每年清仓时,我可以得到一些化妆品。能得到牌子最响、最贵的化妆品!化妆品店老板让我跪在他前面。当我干我的活时,我在想这些化妆品,想我将多么香,脸色将多么好看。也许我还能更加讨奥诺雷的欢心。那天早晨,当我连续第五个春天从壁橱里取出我的旧游泳衣时,我遇到了奥诺雷。试游泳衣时,我发现自己的大腿变得又红又结实,肌肉发达,圆滚滚的。这都是吃的。于是,一天下午,我去了“水世界”。“水世界”是放松精神的地方,但还是要小心。所以,当奥诺雷在水中接近我的时候,我起初拼命游着爬泳逃开了。可最诱惑他的,也许正是这一点(那时,我游泳游得很好)。但后来,当他在炎热的酒吧送了我一杯酒时,我立即就发现这是个好人。在炎热的酒吧里,我们两人都大汗淋漓,穿着湿漉漉的游泳衣,汗不断地往外冒。在天花板众多的镜子里,我满脸通红,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在给我们扇扇子。我们喝着极甜的五色鸡尾酒,听着岛国的音乐,突然发现已游得很远。奥诺雷和我很合得来。他问我有时是否去参加私人聚会,我对他说从不参加,我谁都不认识。他说他可以给我介绍一些人。起初,吸引我的正是这一点:这小伙子不但正派,而且还介绍一些关系给我。可事实上,奥诺雷没有任何关系,他并没有因自己的工作而建立一些关系,也许他想靠我让人邀请到上流场所去。离开时,奥诺雷在“水世界”的高级商店里给我买了一条裙子。一条透明的天蓝色裙子,我从来没有为别人穿过这条裙子,只为他而穿。在那家高级商店的试衣室里,我们第一次作爱。我看着镜中的自己,看见奥诺雷的手抱着我的腰。他的手指在我凹陷的皮肤上压出八条富有弹性的印痕。奥诺雷气喘吁吁地说,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纯洁的女孩。那些穆斯林女人也进了这家高级商店,我们听她们用方言交谈。奥诺雷一边看着我,一边穿上衣服。我一丝不挂,感到有点冷。商店里的女子送来薄荷茶和点心。她把东西从试衣室的门底下给我们递了进来。她小心谨慎,非常熟练。我心想,我会很乐意有这样一份工作。后来,在化妆品店里,我的工作与此没有任何不同。每种香水都有一个试用室,雇用我的大连锁店出售各种香水,得在身体的各个部位试用,等着看它们的效果。这需要一定的时间。我让顾客坐在试用室的大沙发上,我得向她们解释只有身体放松,香水的颜色才能显示出来。我曾像按摩师一样培训了一个时期。我用天鹅的羽毛分发“达美斯达”和煎熬出来的液汁。这行当并不坏。那些穆斯林女人走的时候总是用互联卡留下五千来个欧币。在所有的商店里,女店员都极大方,当着我们的面把香水蒸发掉。我曾对奥诺雷说,要是我开一家高级商店,我决不会让自己犯这种审美方面的错误。对此,奥诺雷说,凭我这副身材如此漂亮的脸蛋容,我想得到什么高级商店就能得到什么高级商店。最后还是被他说对了。可我希望工作。他说工作使女人变坏。然而,看见他尽管职业诱人,工资却使他只能在近郊租一个可怜的两居室套间,我不免感到失望。我立即对自己说,要面对现实。加速帮助他。

在那个时候,我一到化妆品店,顾客们便说我容光焕发。我成了店里一个出色的广告。由于有了我,店里生意十分兴隆。连锁店老板向我道贺。真的,严肃得像美容诊所里的白大褂一样的工作服十分合适,裁剪得很贴身,袒胸露背。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的胸像大腿一样丰满起来。最后我不得不放弃我的B号胸罩,它刺得我生疼。我还没有拿到第一笔工资,预领一小笔款也不容易,因为财务部的电脑坏了,我没法买C号胸罩。可老板安慰我说,在我这个年龄,它们自己就能挺起来,用不着买胸罩。确实,它们挺得很显眼,甚至到戴D号时也如此。但那时,我已撑破了胸罩,我用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面包钱买了一个胸罩。奥诺雷问了我一些问题,他知道我还没有领钱,但我强忍住着,什么都没承认,尽管这一点点不诚实现在还使我痛苦。可怜的奥诺雷,他不知乳房这么大而又不戴胸罩去赶公共汽车是什么滋味。在店里,我的男性顾客越来越多,他们出手大方,连锁店老板几乎每天都来收钱,他对我越来越满意了。我的按摩取得了空前的成功,我甚至相信连锁店老板在怀疑我主动进行特殊按摩。而在通常的情况下,要过一段时间才唆使女店员去干这种事。结果,由于这些钱,几个星期后我就没有被炒鱿鱼的危险了。连锁店老板没有强迫我做任何事,一切都在极谨慎地进行。老板很慷慨。他让我平静了好长一段时间,他肯定以为这些活把我给弄烦了。而我,一生中从来没有这样精神过。这跟奥诺雷毫无关系,和我的新工作也毫无关系,尽管我很喜欢这工作。甚至和钱也毫无关系,因为不管怎么说,我很迟才拿到钱,而且仅仅是一部分,它永远不足以让我独立。没错,这样说吧,在我的头脑中,甚至在地铁里,在那年春天的泥泞中,甚至在我中午去那里吃三明治的尘土飞扬的广场上,总是阳光灿烂。然而,客观地说,这种生活并不那么容易。我得早起,可奇怪得很,公鸡一叫,后来是城里一响应,我就轻而易举地独自醒来。我再也不必晚上“达美斯达”,早上“爱克斯特里尔”,而奥诺雷和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继续大吃特吃。同样不舒服的是,我从来没有时间安安静静地吃饭,而我又饿。有时,我来到广场时,饥肠辘辘。空气,鸟儿,我不理会,自然界剩下的东西突然对我产生了某些影响。我的女伴们开玩笑说:“那是春天!”她们妒嫉奥诺雷,见我这么漂亮,她们也心生妒嫉。同时,尽管我取得了这些成功,有时还打电话给她们,她们又感到很得意。后来,好了,有时,让人不开心的,是顾客。我的女顾客越来越少了,我想她们是在店里被吓坏了。那里面有一种奇怪的气氛。有时,顾客们试着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,通常这会使我感到沮丧。可在那儿就不一样了,我快活得像只小鸟。顾客们喜欢这样,他们都说我纯洁得不得了。我变得骄傲了,我的意思是说我为自己感到骄傲。但使我脾气变得这么可怕,使我对开始新生活感到兴奋的,也不是这一点。我最后的那些女顾客中,有一位很忠诚,日光温暖,她引起了我的疑虑。她是个萨曼教徒(萨曼教:北亚和北美的一种宗教,崇尚自然和神灵,其教徒常为人驱魔通灵。),天天来,富得流油。我给她按摩时,她对我说,这说不定是激素。我重复着我的女同事们说的话,说这是春天里涌出来的液汁。可这女客固执己见,她对我说:“不不,这是从您身上来的,来自您体内。您肯定自己没有怀孕吗?”那个月我的月经停了。

我在镜中看着自己,真的,我的腰部有了皱纹,差不多可以说是赘肉!现在,想起这事我就发笑。我试图减少三明治,我甚至不再吃中饭,这些东西都会继续让我长胖。我眼前萦绕着化妆品店所挂的时装模特儿的照片。我相信自己全身都出现了淤血现象,变得红红的。顾客们和我在一起不知不觉地养成了农夫的习惯。他们什么都没有察觉,他们过于关心自己和自己的快乐。但由于他们新的愿望,按摩床成了田里的干草堆,有人开始吃草,还有人像猪一样乱嗅,慢慢地他们全都多多少少地趴下了。我想,假如最后我的月经恢复了,我会把血全都流光的,我会重新变得像年轻姑娘一样清新可人。所以我有些想流血。那些客人,他们自己也越来越肥了。在他们的重压之下,我的膝盖生疼,眼冒金星。我看见刀,看见砧板。我给奥诺雷的厨房购买越来越掺假的家用电器,他很喜欢这些实用的新玩意儿。奥诺雷想让我停止工作,他起了疑心,他应该是对某种事情产生了怀疑。自相矛盾的是,除此以外,他很为我自豪。在整个首都,大家都在谈论我的化妆品店,这是最棒的事情,名人们远道来看我。奥诺雷也只能看到钱源源不断地来,那些家电就是证明。后来,他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,除了几个周末以外,我每天晚上什么都回家。总之,我赚钱的时间总不超过三分之一。我已决定都不跟他说,因为,假如他知道我怀孕,会竭力全力把我留在家里的。我会就远远超出我工资水平的生孩子问题说上三个月,然后,我会和奥诺雷一道被难住的。我想保住我的工作,心中却不很明白为什么。这就像一扇窗,我看见广场,看见鸟儿。总之,只要别人知道我怀孕,我就保不住工作。第一次清仓,刚好是我受雇一周年,我得到了一些卖剩的化妆粉,我每天早上都抹,这使我农妇般的腰和红彤彤的脸好了一点。我可以再坚持一个月。可我全身到处发胖,已不仅仅限于肚子。我的肚子与孕妇根本就不一样,它是不那种好看的圆球型,而是一些赘肉。我毕竟见过孕妇,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。就在不久之前,我母亲也等到第五个月,哭着打了胎,家里太需要她的工资了。我几乎不再吃东西。我白天头晕目眩,每晚怪梦连连。奥诺雷被我猪一般的呼噜声弄得不知所措,我后来又发出尖叫,他再也忍受不了了,不跟我睡了。我睡在客厅里。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更舒服,我可以照我喜欢的那样侧躺,可以打呼噜。不过,我的睡眠越来越差,我的眼睛底下出现了眼袋,我试图用两支作为新年礼物赠送的“椰林”来消除。可“椰林”过期风化了,我的样子真的很滑稽。想到流产我就担心得要命。他们对流产的产妇可不温柔。据说他们甚至舍不得给些女人用麻药。她们只能小心行事。而且,总有那些让人害怕的别动队,我对此不是太清楚。当时,我不听劝告。非常幸运,我现在已离它很远。我去了诊所。我偷偷地倒卖了一些极品唇膏,我怕被人抓住。我只呆了6个小时,这让人完蛋的半天已经使连锁店老板很不高兴了。这个家伙,被绑在手术台的搁架上,嘴里唱着什么东西。但这傻瓜被绑得太低了,手脚还是很灵便。他自作自便。后来,警察赶到,砍断了他的铁链——因为他把钥匙吞了——他浑身都是我的血。在诊所里,他们对他说,如果他继续吞钥匙,他会活不长的。对我呢,他们说假如我不小心,这样刮了两次宫之后,我会变得骨瘦如柴,他们还对我说,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样子如此奇怪的子宫,说我最好当心点,否则会引起一大堆毛病的。他们甚至留下了子宫造影,想细细研究。那家伙送我回去。他满脸苍白。他对我说,我永远遭天打雷劈,说我无法想像(不幸的是我能想像)自己行为的后果,他说我是个堕落的女孩。而我却不在乎他说什么,我靠在他的臂上回到化妆品店。事实上他很温柔,没有他,我绝对走不动。我在想怎样才能不把血弄得到处都是,才能经得起顾客的折腾。我撩起金属门帘。那个家伙看见招牌时,脸色变得更加苍白。他走开了,用两个指头指着我,说我是个魔鬼的造物。“那儿!那儿!”他叫道。他突然看着我,可以说是盯着我。“兽类的特征!”他叫道。而我呢,这使我有点心神不安,但愿他能看着我说这句话。这家伙跑着逃远了。我在镜子里看着自己。我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反常。当我脸色苍白的时候,谁也不会再想到脸红扑扑的农妇。总之,这次放血给我带来了一点好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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